浮羽觞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新棉花糖小说xmhtxs.com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冬日的霰雪飘向淄都,倾覆的暴雨终化作漫天雪花,消弭灾祸。
阙兰因端着茶杯,等待眼前守将的审问。秦泊溪的书房即使摆着暖炉,依然透着寒气,那柄云海剑挂在守将腰侧,衬着他格外凌厉。
“阙先生,你可有话与我说。”桌上摊着信笺,秦泊溪审视着悠然喝茶的阙兰因,一股要算账的气势。
“秦帅见着儿子,不开心吗?”阙兰因放下了茶杯,随口问道。
秦泊溪眼神一飘:“我儿子的事不劳先生挂心……”
阙兰因见他欲言又止,顾虑颇多,想必是因为那封密信,便道:“秦帅,不如这样,您来提问,阙某必定知无不言。”
“那么,这调承令,可是真的?”秦泊溪不再嗫嚅,直言问道。
“当年亲手将调承令送到御前的,是您。”
秦泊溪握着手里的令牌,又一遍检视着,特有的皇室獬豸图纹雕于牌上,中央的“承”字更是由灵金篆上。他心里很清楚,这很难仿造,只是他不愿相信,尘封多年却依然残留着旧友痕迹的令牌,会再次现世。
“陛下是糊涂了?交给你这样一个谋士。”秦泊溪满脸痛惜,甚至有些愤懑。
阙兰因离他不过几尺,沉重气息迎面压来,若说她没有动容,那定是假的。
“阙某自然比不上许大人。陛下肯恩赐,也是因为淄都需要,皇权需要,制衡需要。如今物归原主,还请大帅交还许止渊。”阙兰因拱手一礼,请求道。
“他死在西疆,我又如何还?”
“可他的灵躯,在秦府。”阙兰因微微晃荡茶杯,看着波澜水面,“您的妻子是西疆布瑾公主,弄回一具尸身,想必不是难事。”
秦泊溪猛地一惊,手虚握成拳,努力抑制着情绪,道:“你说什么?”
“威宁十一年冬,许止渊与幕遮天彻底断了联系,西疆主事传信,‘哀恸至兮,灵躯安兮,公主保矣。’”阙兰因站起身来,十分沉静地叙说道:“再者,整整十载,云鹤随陌,非信任不可取也。信任其间必定存着交易,你为其守住父亲灵躯,而他为你护住云鹤。裴陌身份隐晦,雪恨之路一步都不能错,许止渊留在这里最合适。同样,你无法照顾甚至说无法面对秦云鹤,是因为云海剑,沾着他父母的血。”
秦泊溪呆愣片刻,忽而大笑道:“先生倒是很敢说。幕遮天的消息还是这般灵通,只是十年过去了,竟变得无声无息的,就连我都未曾寻到它的踪迹。”
阙兰因并未接言,冰冷长睫覆在琢玉眼上,掩着不经意间流露的感恸。
可能是多年积痛,一下子被旁人捅破,这位大帅推心道:“云海剑沾的血够多了,上一辈的罪过,就此了结吧。”
幕遮天传言,布瑾公主与他人私通,双双殉情,云海剑乃沙场杀敌之利刃,在这人缘场却化作为情自刎的恶器。阙兰因曾觉着有些可笑,如今见到持剑者,又觉着有些悲凉,毕竟他得一直握着它,避都避不开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“这令牌我会放到许兄灵前。”秦泊溪撷起桌上信笺,也走到她的面前,开始了真正的谈判,“长公主信中言:阙兰因乃幕遮天下一任掌门,要我信之任之。你和阿姐到底什么关系?”
阙兰因笑了,在秦泊溪看来,这笑没有一丝破绽,太完美了,完美到让人深陷,让人不自觉的恐慌,只听她道:“阙莫从不迫人,殿下是我的救命恩人,报答恩情,九死不悔。秦帅,可愿信我?”
秦泊溪微微颔首,拉近了二人的目光,“谈不上信任,不过秦束大哥的仇,迟早要报。他们二人收养了我,是至亲,是厚爱,已然失了一人,不能再失一人。阿姐认同了你,以她的性子,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。我没有别的选择。”
阙兰因退了一步,躬身行礼道:“多谢。我只需大帅守住中都。”
秦泊溪转过身去,望着墙上挂着的地图:“我本就是守将,自然会护,先生不是在替陛下鞭策秦某吧。”
“并非如此。”二人眼神交替,阴晦辨不清。
阙兰因走到地图前,手指比划于宁朝疆土之上,指点势力,“西疆雍王手段颇多,陛下或是不疑,或是疑亦不愿动,料想将来,他必以直驱之势攻入皓京。大帅若要报仇,须早做打算,吞虎之谋才可达成。”
秦泊溪顺着她的指尖,观察局势,又抽出云海剑,划过地图,“一直以来,禁军坐镇东都皓京,肃北王守北三都,南陵王镇南三都,已成防线。你这是在怀疑二王么?”
阙兰因:“肃北王是林妃的哥哥,沐王的亲舅舅,最重亲情,向来稳重难有异动。南陵王嫡子顾俭之,蒙恩留于皓京,实则不过人质。南陵王就这么个独苗,亦无心争权,该做的会做,不该想的也不会动念。”
秦泊溪立刻明白了,剑尖指到皓京范围圈:“所以,是这里出了问题?”
“南北两王相距甚远,原本一直靠着幕遮天调动配合,可十年前它就被毁了。”说到此处,阙兰因有些凝噎,却又立刻稳住了心神,冷冷道:“如今,我不过在残缺之物上修缮,若要彻底重启,还需时间。西疆情报线几近崩裂,如同瞎子摸路,不勘敌情。”
秦泊溪不知当年情况,十年前的皓京血案波及甚广,就连那名贯四方的幕遮天也因此销声匿迹,“你要我替你争取时间?”
阙兰因点到中都西北处淄都,以此处为基点,连接南北疆,兀然形成一条新的连线,如弯弓射月,靶心置于西疆,“虽然薄弱,但防线西移,反应时间提前,临时防守仍有胜算,出乎其意,以巧取胜。”
秦泊溪:“所以,我该如何守?”
阙兰因:“联系西南韶都南宫渊,以两都兵力,暗查西疆动静,一有动作立马传信。”
有趣,设了两道弓线么?秦泊溪笑道:“那南宫你可搞定了?”
“大帅不必操心。”阙兰因似乎很自信,接着话题一转,道:“传信使祝宣明日到您军中上任,您给个好差事呗。”
那个油腻账房?他在军中能干什么事,不就是要我白白供他吃喝,护他周全。不过,或许能从他身上确定些事情,比如阙兰因的身世。想到这里,秦泊溪点了点头。
阙兰因颔首示礼,刚欲告辞,突然被叫住:“阙先生,那群闹民可是你安排的?引我掺和这个案子,暗桩锦衣卫只会更加堤防秦府,为何这么做?”
阙兰因回身,目光游离在那柄剑上,道:“云海剑,至冰至寒,非赤子不可举也。我在探,探你的赤心是否还在?看见奸商横行,官员无能,百姓无处伸难,你会不会动,敢不敢大胆一次?”阙兰因俯身拿起茶杯,水面似乎浮现出千军万马,她又道:“就如同当年秦束将军为九都百姓的一搏。”
这个理由太过□□,甚至让秦泊溪出现了幻觉,云海剑身上倒映着大哥领兵出伐之景,又映出大哥倒在血泊之中那惨然而不甘的血眸。耳中不断回响: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我没能早点发现……弟兄们都……都死了啊……泊溪……泊溪……”
雍王通敌,害得秦家军十万将士,血肉屏障。后来,秦束殉国,雍王却如虎生翼。这是什么道理?
秦泊溪已露出痛苦神色:“我怎可能不恨,但大哥传了我这柄剑,便是要我不顾一切,守住这方百姓。”
阙兰因敬意由生,道:“人心难测,忠贞之士亦会因仇怨而背离绳墨【1】。大帅,请原谅我的试探。”
“总有些东西不会变,总有些情义需要后人墨守。阙先生,你应当相信。”
那时的阙兰因只是一笑而过,毕竟支撑自己走下去的从来都不是情义。“为了百姓”也不过是像秦泊溪这般大爱之人所能做的。于她而言,他人的善与忠,那是筹码,是诱饵。
一切都变了,变得面目全非。可“你应当相信”,依然震撼。
二人又谋划了几时,临走之时,秦泊溪搭住她的肩,道:“一路小心。”
“相信我。”阙兰因的眸中好似多了一束光,穿透门槛,一点点融化着寒冬之雪。
***
终于踏上回程,众人紧着心度过每一天。秦云鹤一脸惆怅守在左一容的囚车旁。沐王不再肆意,安安稳稳地坐在马车中,不知在想些什么,愁容满面。阙兰因看上去最为自在,带着斗笠,骑在马上哼着小曲,似有似无地环视四周。
第三日傍晚,众人整顿休息。那是一片树林,略无人烟,即使是在冬日,树叶依然繁盛,可隐天蔽日。余雪覆在枝丫上,白茫茫一片,确是良辰好景。
落日光辉,融了些许雪,透过树叶,于地面形成错综之影,似乎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杀机。
阙兰因来到左一容的囚车前,拍了拍秦云鹤,道:“我来守一会儿。”
琉璃般的眸闪着光辉,又一瞬即逝,秦云鹤微微颔首,退了下去。囚车内的人正透过细小的孔隙欣赏着落日雪景,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已换了人。
“左一容,跟我谈谈?”阙兰因敲了敲裹住囚车的木板。
过了许久,车内才传出微弱的声音:“阙先生,将死之人,其言也善。听左某一句,离我远一点,至少安全些。”
阙兰因从袖口取出一柄短刃,贴着小臂,顺着那孔隙一点点递了进去,“我是来帮你的。”顿时,落日沉寂,仿佛只是一刹那,树林坠入了无尽黑暗。
左一容那带着茧的指尖摸向孔隙,立感一丝冰凉,又向前紧握,手心一阵湿热,随之而来的还有刺骨疼痛。
他的耳边飘来几句话,直到末了,“……死在这里,不亏。”
“好,成交。”
小说推荐:【新大文学】《从机械师开始无限转职》【22文学】《一心摆烂的恋综女配[快穿]》《反清:从金田起义开始》《万人嫌假少爷重生后》《精神病在废土当万人迷》《为小说原住民预告天灾》《回到84,成了乔丹一生之敌!》《我有一枚命运魔骰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