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荆州与柳河所在的幽州毗邻，两地官员若是有公务上的往来倒也说得过去。
只是柳河出现得突然，实在叫她措手不及。如今避开他不过是缓兵之计，终归不能标本兼治。
辛容手指微动，起了心思。
话到嘴边，却又临时改了说法：“去查查柳河近日的行迹。”
桓茵熟悉辛容一贯做派，见辛容没有后话，不由追问：“大人，不需要直接解决掉他吗？”
“这个节骨眼不必多生事端。”
“不能叫裴氏起疑。”辛容强调。
也不知到底是在说服谁。
不多久，裴望便拿着盒药膏回来。
桓茵见状，起身正要上前接过药膏。
裴望却避开她，停至辛容身前，望向她道：“我平日伤惯了，熟悉些，不若我来？”
桓茵伸出的手一顿，转而也望向辛容，见辛容沉默片刻后点头。便默叹了一声，收回手，识趣地给两人腾出空间，独自在门外静候。
裴望走近贵妃榻边，蹲下身来，动作小心地褪去辛容的鞋袜。
辛容崴得不严重，只是脚踝有些浮肿。
若是只余她一人应对这境况，她便是连上药也嫌麻烦，只会放任不管。毕竟这等小伤若不用药，顶多养个一两日。
——在她眼里，素来只要不是危及性命，其余一概都是小事。
裴望打开药盒，用指尖挖了块软膏在辛容脚踝处抹匀。
冰凉的药膏伴着粗粝的指尖在辛容的脚踝上摩挲。这并不是多敏感的地带，却还是蹭得辛容心痒，仿佛有数千虫蚁爬过心头。她不由攥紧凭几的桌角。
辛容突然觉得这药膏或许也不是那么的有用，要不然她怎么会觉得脚面的温度不降反升。
蹲坐在地上的裴望并没有多余的心神注意到辛容这细微的情绪。
他动作轻缓。
掌心的温热不断攀上心头，浅红在他耳尖浮现，他得竭力控制住乱窜的心神才能掌控好自己的力道。
房内宁静得只能听见两人细微的呼吸声。
气氛静谧中又带着说不出的粘稠，这粘稠牵制着辛容的身躯，叫她动弹不得。
她低头望去，这个角度只能瞧见裴望长发高束的后颅顶。
若是在这个时候，她抽出腰间藏的匕首从裴望颈侧刺戳……
辛容移开视线。
这个角度割不到险要的动脉，若一刀捅不死，据裴望那日夜间追逐显露出的身法，她也难以脱身。
她毫不怀疑就此杀了裴望足以彻底引起裴氏内部的动乱，给她回京述职的进程添砖加瓦。
只是。
她每年拿那么点儿三瓜两枣的俸禄，要她为了这么点儿事儿拿命跟裴望一换一——她是脾气不好，又不是脑子有问题。
回神，裴望已然抹完药，起身，将药盒放在几案上，叮嘱她：“今日晚间需要再抹一次。”
“这盒药治跌打扭伤很有效，女郎一会儿让侍女收起来，待明日差不多便能好了。”
辛容赤着一只脚，试图动了动脚踝，仍是觉得有些钝痛，不过确实已然消减了不少。
她颔首，“多谢郎君。”
“耽搁了太久，郎君快些回去吧。今日是阿静的喜宴，你缺席太久不大好。”
“无妨，阿静知晓。她也很是担心你，只是脱不开身，不然这会儿就该跑来粘着你了。”
“说来，女郎是在席上又瞧见什么熟人了吗？”
辛容一怔，疑惑道：“为何这么说？”
裴望解释：“女郎失足前，我就在女郎不远处，瞧见女郎是听见阿静唤你，闻声寻她时才突然摔的。似是……受惊？”
受惊？
辛容有些郁闷，她现在连演个意外失足都拙劣到像是受惊了么。
她无视了裴望的疑问，只用着调笑的语气，反问他，“郎君是一直在看着我吗？”
裴望垂眸，“倒也不是。只是……总是会下意识看向女郎这边。”
这话似是无心之言，却说得坦然。
辛容的心跳仿佛骤然停摆了一瞬。
呼吸顿了几息，她神色自若，状若无事地应道，“郎君闲着，也可以瞧瞧别人。今日在场的女郎不少尚未婚配，出身又大多显赫。裴夫人不会不知晓各家的意思。”
“郎君属意哪家女郎，可以试着与裴夫人提一提。”
她本回避了裴望的目光，却还是没忍住瞥了眼他的神色。只见他眉头微蹙，似想要反驳。
耐心等辛容话音落下，他才一字一句道：“女郎也在席上。”
“女郎的意思是，你也可以吗？”
辛容再度避开裴望那仿佛要将她望穿的目光，冷淡道：“我想是我先前没同郎君说清楚。”
“我已然与人定亲。”
裴望被这话惊到了，眉头锁得更紧，“定亲？你先前从未提过。”
俨然是不能接受这么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未婚夫。
“因为没人问过。也没必要提及。”
要不是裴望，她也不知晓原来她身上还有这么一桩黄了的婚事。
她跟裴望不能说是缘浅，这简直是孽缘。
移目望去，两人目光陡然交错。
一个漫不经心。
一个挣扎复杂。
许久，裴望低声回道：“我知晓了。”
说罢，他转身推门而去。
辛容仍端坐原处，看着裴望身影消失在门后。
心想日后有阵子不会再见到裴望了。
门外桓茵被突然推门而出的裴望惊到，她推门入内，瞧见辛容趴在几案上，正把弄着配套的茶盏，“大人，这是……”
她敏锐注意到了两人间略显僵硬的氛围。
“没事。挥霍了一下仅剩的那点儿良心。”
辛容放过了手中被她摆得七零八落的茶碗，随意道：“药拿上。我们回去吧。”
*
待宾客尽散，终于脱身的裴静这才急急从前厅奔向辛容的院落。
“怎么好好的就摔了呢。”她一遍嗔怪，一边把怀里的大罐小罐往桌上摆。
辛容看着桌上这数量夸张的瓶瓶罐罐，“我只是崴了脚，又不是断了腿，你这药是要给谁用？何况我手头也有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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