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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娘说什么，我就听什么。”小男孩儿瓮声瓮气，木讷的像个傻子。
苏芸听到这句话，一瞬间竟生出了些后悔，觉得自己不该对他那么刻薄，不过目光一转到怀中的苏静身上，那丝后悔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“以后你就听李大哥的话，不要惹事，更不要吃不得苦就跑回来找我们。”她叮嘱道。
小男孩儿听话的点点头。
苏芸满意的一笑，将包袱背到自己背上，紧了紧胸前挂着苏静的襁褓，撩开帘子准备下车。
“娘！”小男孩儿忽然忍不住喊了一声。
“做什么？”苏芸警惕的回头看他。
“你，你还没给我起名字呢……”小男孩儿的嘴唇动了动，低声说道。
“你爹没给你起名字？”苏芸一怔，她根本不关心这男孩儿叫什么，对他的称呼也一直是“你你你”的，所以根本没想过这一点。
“他一直叫我大牛。”小男孩儿咧咧嘴。
“那你以后就叫苏铁牛。”苏芸立刻说道，然后头也不回的下车。
小苏静趴在苏芸怀里，在车帘即将落下前，分明看到了苏铁牛对着自己无声的做了几个口型。
应该是告别的话吧。
苏静这样猜测。
她觉得，自己一直以来都小看了苏铁牛的智商。
他不笨，这点从自己跟他透露苏芸想把他丢在军中后，那么想要参军的他，却一直没和苏芸开口问就能看出来。
他是有城府的，痴傻呆愣的模样，可能仅仅只是他保护自己的伪装。
谁说半大小子没心机的，没看他简单的一句听娘的话，就让苏芸动容了下吗？
不过即便如此，她依然打心底反对苏铁牛参军，但不会再说出来，只能祈祷他能活的长久一点。
毕竟苏铁牛当时的眼神告诉他，他想要参军的欲望是多么强烈。
一个好女人是会尊重男人的觉悟的。
远随大军赶脚的商人很快就从另一个方向靠近上京城了，苏芸抱着苏静混在里面，
…………
上京城远不像来时想的那么安宁，北方兵灾，不少遭了兵灾的流民都涌入了上京城，虽然人来人往，街坊店铺鳞次栉比，但也随处可见乞丐流氓缩在角落。
糕铺，饼店大大小小的开着，浓郁的香气一个劲儿的往鼻孔钻，苏芸吞了吞口水，强硬的别开目光，往城里走。
她身上还有不少银钱，但这些钱是母女俩的活命钱，以后还要给苏静攒嫁妆，不能为了些口舌之欲便花了。
大城市机会无限，只要找对办法，总能活下去。
苏芸此刻就碰到了这么一个机会。
“妹妹也是遭了灾的人吧？在这上京城可有依靠？”
一位穿着花夹袄的半老徐娘在苏芸停在一棵树下歇气的时候，笑眯眯的走过来。
“有的。”苏芸警惕的看着眼前打扮鲜艳，头发还扎着簪子的半老徐娘：“我是来找我弟弟的。”
“妹妹想必对上京还不熟吧，我看你在这转半天了，不如把令弟的名字告知我，姐姐带你去找？”半老徐娘笑着说道。
苏芸犹豫了，上次接到弟弟的消息时，还是幽州城被鞑靼攻破之前的事了，他在信里说自己准备来京城考取功名，现在3年过来，也不知他有没有在京城落上跟脚。
苏芸也知道，弟弟就算考上了功名，也不一定就在京城，更别说还有可能没考上，只是除此之外，她真不知道哪里还有自己母女的安身之所了。
见苏芸不说话，半老徐娘也不恼，她晃着脑袋，瞧着挂在苏芸胸口的苏静，小姑娘年纪小小，居然不流口水，也没有鼻涕，白白净净，心心疼疼。
她越看越喜欢，忍不住伸手去摸。
苏芸吓了一跳，猛地转身，紧紧抱着苏静，心有余悸的瞪着半老徐娘。
半老徐娘咳嗽一声，尴尬的收回手：“奶娃看着挺心疼的，多大年纪了？”
“快1岁了。”苏芸小声说。
苏静刚刚也被吓了一跳，小手紧紧攥着苏芸的衣裳，大眼睛里蓄出了水光。
半老徐娘瞧瞧苏芸，再瞧瞧苏静，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：“妹妹，这孩子姐姐看着着实喜欢，不如将她卖与我，正好脱个轻松？姐姐再给你4贯钱，置办置办也够嫁个好人家，你看如何？”
苏芸的脸彻底冷下来，抖了抖背上的行李，转身就要走。
“好妹妹，你别走啊！”半老徐娘急忙抓住苏芸的手，语重心长的说：“现在天灾人祸的，到处都有插草卖儿的，更别说你这还是个女娃儿，想一想，没点钱财，就算找到你弟弟……唉？你别走呐！”
苏芸一语不发的甩开半老徐娘的手，埋着头往前走。
“狗咬吕洞宾，不识好人心！上京城这么大，你找去吧！老娘等着你被人赶出来，然后被街上的伢子拣去卖了青楼！”
走的远了，逐渐听不到半老徐娘的叫骂声，苏芸吻了吻苏静的额头，想要自己的女儿？白日做梦！自己的女儿以后是要嫁入大家宅门，光宗耀祖的人物！
她看着苏静，目光很骄傲。
“请问，你知道一个叫苏正方的人吗？”苏芸扯住一个路人的衣角，满怀期待的问道。
“不认识，不认识。”路人连连摇头，扯回自己的袖子就快步离开。
“请问，你知道一个叫苏正方的人吗？”
“没听过，快滚！”
“请问，你知道一个叫苏正方的人吗？”
“没听说过。”
“请问，你知道一个叫苏正方的人吗？”
“高家大院也是你该靠近的地方？打出去！！”
“请问……”
“臭乞丐问什么问！赶紧给爷爷滚，不然削死你！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
不知什么时候，天空已经下起了雨。
苏芸抱着苏静，缩在一间屋檐下，沉默不语。
苏静紧抓苏芸肩头的衣服，眼眶泛红。
原本干净结实的布料此时毛头横出，支离破碎，露出擦伤流血的肩膀。
不仅仅是这里，苏芸此刻身上很多地方都受了伤，冒了血，尤其是背部，只是在衣服的遮掩下，看不出来罢了。
都是高家那群人放狗咬的，只因为苏芸靠近守卫，问了句话。
苏静伸出手，蹭了蹭苏芸的脸庞，湿漉漉的，分不清是雨还是泪。
我若长大，此仇必报！
苏静湿了眼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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