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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得不说，瞧着一张好看的脸真是一种享受。春棠看着莫时庭行云流水的动作，这样一幅美景完全可以忽略刚刚是在充满油烟味的阴暗狭小灶房里。
春棠起身想要帮忙，被莫时庭拒绝了，只能坐在旁边帮着烧火，莫时庭的声音带着笑意：“以后我若是在家，饭就由我来做。”
“当真？”
“自然当真，”莫时庭道，“待小弟再大一点，我就教他做菜，你等着吃就好。”
他看着春棠的笑脸，语气更软：“一家之主可要做点大事，下厨这种小事就由小的来代劳。”
春棠被他几句话逗得开心，一直仰着头和他说话。
她在桃花村这一年的生活，有些乏善可陈，没什么好讲的，但是她对莫时庭在外面的那些事非常的感兴趣。
虽然莫时庭表示有些事情不太好对外透露，但也见缝插针的同她讲了许多东西。
他说他曾经在江南的以为县太爷手底下做事，那位县太爷是个极为英明极为清正的好官，是以平日他们遇到的案子特别多。
他抽着给春棠讲了好些个，情节跌宕起伏，妙趣横生，春棠听得津津有味，一个回头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魏时安也回了灶房，手里拎着个小凳子，听到激动处眉毛都皱起来了。
莫时庭边讲，边瞧两个小孩的表情，开心激动担忧气愤，两个小孩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，也格外相似。
听到开心的时候，圆圆的眼睛变得有些弯弯的，笑意格外明显。
听到惊讶的时候，他们俩的嘴都会微微张开，眼睛也瞪得很圆。
听到生气的时候，他们俩的表情也是一样的，的抿起嘴，皱着眉头，一脸气愤。
他们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，吃饭的时候依然在讲话，这次多是春棠在讲，她前阵子同里正说想在开春之后租个铺子在京城做生意，但是被否决了，她又想着去京城找个药铺做学徒，被王大夫骂了个狗血淋头。
春深皱着眉，十分苦恼：“我跟安安两人，虽然吃得不多，但也总得有个进项吧，不能一直坐吃山空。”
她说这话的时候，压根没有想到，人家亲哥就坐在这儿，说这样的话真的很像在暗示别人，自然，她也就没有想到问人家亲哥要点钱。
她今年十一岁了，六岁到莫府，许是初见时她年纪还太小了，直到现在，红蕊红霞姐他们都还把她当个小孩，又因着她个子不高一脸稚气，桃花村上上下下虽说都不曾欺负过她，却依然都把她当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，在生活各个方面都积极的帮个忙搭把手，又觉得她应该在家好好呆着，外面太危险了。
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可以同她商量的人，春棠也顾不上什么，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想法和苦恼都倾诉出来了。
魏时安也在一旁皱着个眉头。
莫时庭问春棠：“你想要做生意吗？”
春棠皱着眉：“也不是特别想吧，我也不知道我又没有做生意的天赋。”
“你想去京城吗？”
“也不是特别想吧，”春棠又说，“我觉得京城挺危险的，去别的地方也行，但总要找个活计做才行。”
春棠一张脸皱成包子褶：“我原本是打算等安安大一点了就去找个活干，先生说他在念书这一道上很有天赋，让我早点做打算，但我总不能把她带到京城去，所以我上次同桂花婶子商量了一下，等他再大一点就把他送到佘山书院去。桂花婶子到时也要去帮宏源哥带孩子的，我也可以跟着一起过去，在那边寻个差事。”
她盘算的认真，莫时庭看在眼中，心下却有些难过。
“小春棠，”他的声音很轻，“你自己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？”
瞧见春棠有些茫然的目光，他又补充：“你喜欢什么？”
春棠认真想了想：“我也不知道......我好像没有什么喜欢的。”
“你在学医？”
春棠点点头，又有些意外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一朝告诉我的，”莫时庭又问，“你喜欢学医吗？”
“其实不是特别喜欢，”春棠说，“我在这一道上好像没什么天赋。师父教我时已经很用心了，虽说有时候嘴上不怎么客气，但我知道，他只是开玩笑，而且他那些玩笑并没有冒犯到我，平日待我也很好。”
春棠有些苦恼：“我觉得我记性挺好的，到现在都还记得我5岁时有一天傍晚回家遇到的那只小鸟是什么颜色的，但就是记不住那些药的药性，背了忘，忘了背，背了还是会忘记。根本不过脑子！”
“我有时候觉得我师父也挺不容易的，唯一一个徒弟还是我这样的。我出门都不敢说我是他徒弟，太丢人了！况且我若是真的成了大夫不说能挣多少钱，不害人性命就谢天谢地了。”
莫时庭：“那你喜欢种地吗？”
“也不能说喜欢吧，”春棠道，“种地对我来说轻轻松松，但是很无聊，而且种地根本挣不了钱，一年勤勤恳恳下来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，也就那么点钱，着实不是很划算。”
莫时庭又问：“那你平日有什么爱好吗？”
春棠想了半晌，眼睛一亮，看着莫时庭，有些开心：“你觉得我去当个猎户怎么样？我很喜欢打猎，我觉得打猎很有意思！”
“你经常去打猎吗？”
“......也没有经常去，平日里我都不怎么进山的。”春棠虽然觉得莫时庭同其他人不太一样，但想起其他人对她进山的强烈谴责，又觉得自己还是不能直接说出来，她眼珠转了转，看向莫时庭：“我就是偶尔会跟着他们一起进山转一转，偶尔会遇到一两只小猎物。”
莫时庭见小姑娘这样一副心虚的模样，哪还有什么不知道？但也没多说什么。他知道春棠的力气很大，也知道这个小姑娘心中有自己的成算，小姑娘同他还不算太熟悉，一切都急不来，所以只是问她：“你自己打过猎吗？”
春棠眼珠滴溜溜转：“山里有很多陷阱，我还会下套子。”
她刚开始还是一脸心虚，说了几句似乎找到感觉了，越说越顺，就像真如同她所说的一样，每次打猎之前她都做了许多准备工作，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徒手捡几只兔子回来。
上山，白捡猎物，有好吃的，还能卖很多钱，春棠说的眉飞色舞。
魏时安原本只是在一旁听着，越听越奇怪，越听眼睛睁的越大，满脸疑惑地看着春棠。
莫时庭看得直乐。
待春棠说完之后，莫时庭又问：“除了打猎，你还有什么别的爱好吗？”
春棠又想了想，这回真的想不到了，只能遗憾的摇摇头说好像没有了。
“那你有没有想要学的东西？”
春棠又诚实的摇摇头：“我不是很想学习，我讨厌学习。”
莫时庭愣了一下，又接着说：“譬如琴棋书画，刺绣，制衣，记账，还是其他的什么，都是可以的，你以往不是在跟着妹妹学画画吗？或者你喜欢别的什么？都可以去瞧瞧，不一定要学，只看看自己感不感兴趣，都可以去尝试一下。”
春棠想起以前跟着大小姐学画画的时候，觉得好像挺有意思的，点点头答应了，又说：“那我可能要夏天才能去了，春天我答应了帮红霞姐他们家干活呢。我干活可厉害了！就连村里最壮实的大成都比不过我！”
“小春棠这么厉害啊？”莫时庭夸她，又说，“春日没空那就夏日去，都可以的。”
春棠喜滋滋的，瞧着莫时庭：“那就说好了，夏天的时候你要带我去。”
莫时庭笑起来，格外的温柔。他说好。他看着春棠：“夏天了，我就带你去。”
那日晚上又下了雪，不大，但是很急，寒风簌簌，刮得人心中发寒，春棠睡得安稳，忽然听到敲门声，她迷迷糊糊的起身，莫时庭正站在门口，身形挺直，春棠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。
莫时庭伸手，轻轻碰了碰她的头，一触即分。
春棠呆呆的看着他，张了张嘴，小小的身子有些控制不住的发抖。
“我尽快......”
春棠打断莫时庭的话，她的声音中带了点哭腔：“我已经长大了，我很厉害，我可以砍柴，可以种地，可以制药，可以打猎，我可以挣钱。我可以挣很多很多钱，可以养你们，不要走可不可以......”
她仰头看着莫时庭，夜色很暗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，春棠心里十分难受，她听到莫时庭叹了口气，然后感到有只大手落到自己的头上，温暖，又宽厚，春棠哽咽，扑进面前男人的怀里，痛哭失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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