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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 过年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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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年三十的早晨方小玉是被一阵阵的鞭炮声叫醒的。

“妈妈,是过年了么?”方小玉拥着棉被抻着脖子往窗外看去。

“是啊,小玉过了今天就又长一岁啦,”莫欣雁把女儿从被窝里捞出来,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新衣新袜,“爸爸说等你睡醒才放鞭炮呢,我们快穿好衣服去看爸爸放鞭炮。”

院子里方志军早已经把一挂鞭炮挂在了竹竿上,见妻女出来了,示意她俩不要靠太前。吹了吹手里拿着的一根已经点着的香,嘴里喊着“过大年咯”,迅速点着了鞭炮,回身跑到方小玉跟前,用手捂住了女儿的耳朵。

方小玉看着眼前噼里啪啦震碎在地上的红色鞭炮碎末,感受着身旁父母对于迎接新年的喜悦,还有绕着鞭炮前后奔跑兴奋的直叫唤的笨笨,不自觉地拍起手来,学着方志军的样子喊“过大年咯,过大年咯。”

这时候隔壁也想起了鞭炮声,也有小孩子的欢呼声。方志军看向隔壁院子笑了笑,把方小玉举起来,“小玉看,那是你三伯伯和三娘,还有影姐姐和平哥哥。”说着把小玉放在比他腰高一点点的墙头上,对着院子那边打招呼,“三哥三嫂新年好啊。”

“新年好,新年好。”老三方志孝正在院子里带着妻子儿子女儿看放鞭炮。

“五叔,五婶新年好。”两个小的跑过来跟方志军和莫欣雁问好。大的那个是个女孩子看起来七八岁的模样名叫方小影,小的那个男孩子过年四岁名叫方平。

方小影捏了捏方小玉的脸蛋儿,“听说你去你姥姥家了?终于舍得回来啦?”又转身对莫欣雁撅起嘴,“五婶婶,你不是说要教我翻绳的么?哼,说话不算话。”

“我们小影记性可真好,”莫欣雁摸了摸方小影头上被梳起来的两个小啾啾,“五婶跟你道歉,五婶现在放假在家,你可以随时来找我玩。”

方小影这才抿着嘴笑起来,脸上出现两个淡淡的小梨涡。方小玉正看着女孩子跟自家母亲亲密的互动,感觉到有人扯自己的鞋子。一低头,看见那个比自己大一点点的男孩子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。

“你怎么一直让五叔抱?你自己不会走路啊?”小男孩仰着脸,一副小大人的口吻。

“我爸爸喜欢抱着我。”方小玉很想逗逗这个一副小大人的口吻的小男孩。心想着难得我又做回小孩子,又有个帅气女儿奴老爸。

“五叔,我也要抱。”方平见方小玉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很是不爽。方小玉没出生之前,自家五叔可是天天抱着自己的。现在竟然让这个小丫头抢了他的地盘。

“哈哈哈”方志军见侄子和女儿斗嘴的样子哈哈大笑了起来,大手一捞把方平也抱到了怀里。

“快回来吃饺子了!”老三媳妇见自家儿子女儿都跑到对面去了,招手喊他们回来,“五弟五弟妹吃饺子没呢?要不过来一起吃点?”

“不了三嫂,我们也这就回屋吃饺子了。”莫欣雁俯下身捏捏方小影的小手,“快回去吃饺子吧,一会儿奶奶家见咯。”

方小影回头看了看自家老妈,拽着莫欣雁的手左右晃了晃,不情不愿的往回走。方平从方志军的身上下来,跟方小玉做了个鬼脸转身跑回家去了。

方志军一家三口相视一笑也回了屋。

新年对于大家来说是一个喜庆的日子,这一天讲究只说吉祥话。如果平时吃饺子喜欢吃醋和蒜的话,这一天是不能要这两样东西的,会被认为新的一年会“吃醋”和遭人算计。饺子煮好上桌开吃之前,煮饺子的都会问一句,“生不生啊?”吃饺子都要说“升”。预示着这一年家里蒸蒸日上。

所以当莫欣雁问方志军“饺子生不生啊”的时候,方志军响亮的喊了一声“升”。两个人看着对方,都没忍住“噗”的一声双双笑弯了腰。方小玉看着眼波流转的两人,觉得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样子吧,真好,真好。

今天后院的气氛比往日更加火热。虽然外面冰天雪地,但院子里已经挂上的大红的灯笼,院子里的积雪也已经都清扫干净。大门上,窗子上都贴上了喜庆的对联,处处都洋溢着过年的气氛。屋里人声鼎沸。

方小玉一家到的时候,院子里一群半大孩子们正在放鞭炮。俗称二踢脚,会响两声威力比较大的鞭炮。通常小孩子们喜欢把他一半埋在雪堆里,一半露在外面,爆炸的时候就会把下面的雪崩起来。场面壮观。

“五叔,五婶。”孩子们见方志军和莫欣雁进来,都围了过来。方志军是警察,在这年代的男孩子心中,警察是一个很让人向往的职业。方志军又是自小很喜欢带着他们玩,他们自然对方志军多了许多的崇拜和亲近。莫欣雁这个五婶婶也是长得漂亮性格温柔,每每他们去玩,都会给他们准备一些小零食。

“大勇,”方志军见他们在玩二踢脚,“你看顾好弟弟们,放二踢脚不比别的,这玩意可危险。”

“知道啦五叔。我看着呢。”被叫做大勇的少年今年已经16岁了。是老大方志坤家的长子方勇。

方志军点点头,大手一个一个的在脑袋上摸了一圈,抱着方小玉往正屋去了。

正屋里面跟往常一样,左右房间里都开了麻将局。烟雾缭绕中,方小玉看到几个女孩子正坐在炕上玩着什么。

方志军照例的带着媳妇女儿先去给老爷子老太太问安。老爷子一如往常歪在热炕头,笑呵呵的夸了夸小玉。老太太正在打麻将,听到儿子媳妇问好,这次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意思,只硬邦邦的回了一声“嗯”,表示知道了。方小玉不知道那天父亲的一跪之后,老爷子和老太太之间又发生了什么,许多人都不知道,只看现在老太太难得的不再挑刺的态度,方小玉猜,老爷子一定是使出了什么杀手锏。

“小玉去跟姐姐们玩一会吧。”莫欣雁让方志军把方小玉放到炕上,“爸爸妈妈要出去给你大娘帮忙。”见方小玉老老实实的坐在炕上后,又对旁边的老爷子说,“爸,要您帮忙看会儿小玉,我去给大嫂子搭把手。”

炕里的老爷子挥了挥手里的烟袋锅子,意思你俩放心去,把小玉交给我就行。

见父母走了,方小玉手脚并用的往三个女孩子那边爬了爬。她很想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孩子都喜欢玩些什么。只见三个人正在玩翻绳。最大的一个方小玉认识,就是今天早晨方小玉见过的三伯伯家的方小影。

“你这么翻不对。要这么翻。”带红头绳的女孩子对另一个穿着粉色棉袄的女孩子说。

“你俩这样都不对,五婶之前教过我了。”方小影说着手指在绳子之间穿梭着,两下就变图案。抬头见方小玉靠过来,指着带红头绳的女孩子,“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了,这是你四伯伯家的小雨姐姐”,嘴朝着另外一个穿着粉色棉袄的女孩子努了努,“这是你二伯伯家的小双姐姐。”

“姐姐好。”方小玉拿出自己自以为最可爱的招牌笑容,两个女孩子只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自顾自的低头翻绳去了,方小玉想要凑上前去的心思顿时就有些淡了。挪了挪屁股做到老爷子旁边。可是旱烟味呛的厉害。

“五婶还有脸来?”方小雨趴在方小双的耳朵边说着悄悄话,“听我妈说,那天所有人都看见了,奶奶让五婶气的犯病了。”

“我也听说了,还说五叔为了这小丫头片子都跪下了。也没看出哪比咱们娇贵来,说回她姥姥家养病一去就是半个月。”俩人边说边往方小玉这边看,一副审视嫌弃的模样。

“你们两个小点声,别让爷爷听见了。”方小影年纪大一点,对两个小的不管不顾的编排长辈有些不满。“再说了,五婶也是你们能说的?别听了几句闲话就跟着乱传。”

“知道你跟五婶好。”方小雨过年七岁了,对大自己一岁的方小影一向都是并不怎么服气的,“都是我妈说的,我妈难道还能骗我不成?你可要小心,跟五婶走的那么近,将来你也学她给奶奶气个好歹的,三伯伯看不打断你的腿。”

“你!”方小影气的嘴直哆嗦,“你个牙尖嘴利不要脸的丫头片子,净学的尖酸刻薄说些有的没得!”

几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,方小玉看了看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的老爷子,再看看几个似乎没太把自己这个小娃娃当回事,当着自己的面说老妈坏话的小丫头们,开始想念莫研希莫研倩姐妹了。姥姥家的家教跟这里简直天差地别。莫研希不用说了,行为举止从小就是受过严格训练的,莫研倩虽然娇纵一些,却也不敢说什么太过难听的话。这家的几个小姐妹方小玉才见这一会儿就大开了眼界。还好自己有上一世的灵魂,又有明智的老爸老妈,不然很难想象在这种环境中会长成什么样子。

“爷爷。”方小玉推了推老爷子,既然这几姐妹对自己没什么好感,自己还是找地方先溜吧。“我想找爸爸。”

老爷子好像真的睡着了,方小玉推了很多下才悠悠转醒。“哦?小玉要做啥?”

“小玉饿了,找爸爸。”方小玉尽量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意思。

“咳咳,”老爷子一口痰卡在喉咙,很是用力的咳嗽了几声终于顺畅了,这时候正好进屋来一个年轻的小伙子,老爷子吩咐小伙子,“志刚啊,你过来,把小玉给你五哥送去。”

方志刚应了一声,从炕上把方小玉抱起来,在怀里掂了掂,点了点她的鼻子,“你怎么半个月没见胖的像小猪一样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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